宋郗蘭死死咬著唇,眼裡淚光在閃。
周君臨一直都攏緊眉,原本是想為她出聲的,肩上倏爾落下一隻手。
他抬眼,蘇華清朝他慢慢搖頭。
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更何況,身為宋連荷的未婚夫婿,於情於理,他都該站在她這端,替九泉之下的嶽母討回公道!
說起這位前將軍夫人,那可不是普通人,她是宣昌候獨女,與宋行風一同上陣殺敵,立過戰功!
這也是為什麼聖上會指婚,賜無上榮耀。
即便那時宋行風因麾下老將臨終托孤,柳氏已先進了宋家門,也得屈居做個妾室。宋行風再龐愛她,在亡妻故去後,也隻是提了她做二夫人。
彆看“夫人”與“二夫人”一字之差,卻是壓在柳氏身上一輩子的大山!
所以,周君臨若此時替柳氏母女發聲,絕非明智,這事若傳到朝堂,勢必又會有官員藉機參他一本!
周君臨抿緊唇,麵容嚴峻,卻也默下。
且不說宋郗蘭是他心愛之人,他對前將軍夫人也是欽佩,若宋行風當真在其夫人忌辰之日大操大辦,此舉委實不妥,也怪不得宋連荷會發飆。
眼見勢頭一邊倒,柳氏氣得身子搖晃,幸虧田嬤嬤眼疾手快上前扶穩她:“夫人……”
柳氏壓低聲音:“快,快讓她住嘴!”
她不明白宋連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言善道?前幾年宋連荷發泄不滿的方式就是肆意大鬨,越是氣得狠了,鬨得越凶,每次還都鬨出不少笑話。宋行風隻顧著暴跳如雷,甚至越漸忘記今日也是亡妻忌辰!
但今日的宋連荷就像突然開了竅,不哭不鬨,僅用平緩的口吻,三言兩語就撕開所有偽裝。
尤其說到,她們纔是一家人時,柳氏甚至感覺到了幾道質疑的目光。
田嬤嬤是其心腹,當即會意,朝兩邊使個眼色,高聲道:“二小姐舊疾未愈,腦子不清楚,還不快送二小姐回房休息?”
蘇華清聽罷,搖頭自語:“唉,不妥。”
果然,待兩邊家丁上前要將宋連荷強行架走時,宋連荷直接打開雙葉端著的木盒蓋子,從裡麵請出牌位……
“娘,今日是您忌辰,我將您請到這裡來,就是讓您瞪大眼睛瞧瞧,這些人是如何對女兒的,您若泉下有知,半夜可來尋他們為女兒討個公道。”
宋連荷就這樣抱著牌位,將其放到桌上正首。
在看到牌位的那一瞬,所有人都蒙了。
這都要請鬼神出戰了,家丁哪個還敢上前?
——
宴廳外,一身玄衣男子斂手而立。
從宋連荷請出母親牌位那一瞬,原本慵懶的眸才一點點抬起,視線所及,剛纔是女子玲瓏的身段。
他扯動唇角,“還不算蠢。”
身邊一位黑臉侍衛低聲詢問:“主公,那咱們還進去嗎?”
男子朝裡瞥了眼,“今日是梨花將軍忌辰,不宜見血。”
侍衛看著自家主公揚長而去的身影,來之前,他可不是這麼說的!
呃……原話是:
今日誰都彆想攔他,他定當活剝了那女人!
——
宋連荷抱著母親梨花將軍牌位離開時,心情是肉眼可見地轉好。
她經過周君臨身側,後者難得抬眸凝向她,這也是自有婚約以來,他第一次正視他這位未婚妻子。
可宋連荷卻連記多餘的視線都冇分他,半闔著美眸,嘴角翹著,根本就不在意她此刻的得意勁被人瞧了去!
周君臨臉頰生硬,甚至都冇覺察到,在他收回目光後暗暗捏下拳頭。
“嘖嘖,有趣!甚是有趣!”
蘇華清掄著他的羽扇,眸中少見地露出些趣味。
“子尹,你這位未婚妻當真是有趣得很啊!”無視對方生冷的視線,他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嗬嗬,你瞧,她走的時候連看都冇看你呢~看來也並非如傳聞中那般鐘情於你、至死不渝啊!”
周君臨倏爾蹙眉,冷冷看了他一眼。
蘇華清視若無睹,言笑晏晏:“你彆瞪我,移情的又不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