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至,北風漸緊的時候,慕容府卻前所未有地熱鬨起來,全府上下都圍著寒秋和如初公主即將到來的婚事忙碌起來,整日都能見到籌備佈置的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在這樣熱鬨的氛圍之中,飄雪苑卻依舊是一副極其不協調的冷清場麵,鮮少有人過問,而裡麵的人也依舊不問世事的過著自己與世隔絕一般的日子。
清風陪著飄落過了這樣一段時間,滿心苦悶,隻得日日歎氣,無奈飄落卻不為所動,清風無奈,隻能翹首盼望六少爺寒煙的歸來。若這世上還有人能拉得動飄落的話,那便隻有他了。隻是他一去江南便是半年之久,還不知歸期何日,這又叫清風愁了起來。眼見寒秋大婚將至,她便重新燃起了希望,希望寒煙能早日歸來。
可是眼見著婚期一天天臨近,卻依舊絲毫冇有寒煙歸來的訊息,她也隻能無奈地眼看著寒秋的大喜之日終於還是到來了。
十一月十八,大吉,宜婚嫁。
慕容府處處張燈結綵,鑼鼓喧天,迎來送往,熱鬨非凡。慕容觀止攜新郎官寒秋在門口迎客。前來賀喜的人絡繹不絕,慕容觀止不停的為寒秋引見各個大臣和當朝顯貴。寒秋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臉上掛著和煦的笑意,不刻意也不張揚的應承著眾人的道賀和恭維。
吉時將近,隻聽前街一陣喧天的鑼鼓,頓時鞭炮齊鳴,聲響震天,公主的送嫁隊伍到了。當今皇帝和太後都極為重視這位如初公主,單是一個送親的儀仗隊伍就拖了長長的三條街,更不論豐厚的嫁妝了。
慕容觀止頓時眉開眼笑,寒秋卻不經意的皺了皺眉。
花轎很快到了府門口,寒秋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上前踢開了轎門,再從旁邊接過喜稠,牽引著新娘進了門。眼見兩位新人進門,邊上的人又是一陣歡呼。
一路進了喜堂,正準備拜堂,卻忽然聽到堂外一聲傳報:“信王道——”隨著傳報聲落,一位身著月白華服的公子踏進了門。
慕容觀止先是一愣,隨即站起身來,迎上前:“王爺大駕,老臣之幸,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信王寧子宸極為客氣的一笑:“丞相太客氣了,子宸隻是奉召進宮,順道來看看如初罷了。”他又順著往前方看了看,與寒秋目光相接,笑道:“這位便是四公子吧?當真是一表人才,看來皇兄冇有替如初選錯夫婿!”
寒秋依舊微笑著行禮,同時仔細的打量著這位傳說中溫潤如玉的王爺:跟自己一般的年紀,舉手投足卻顯得十分沉穩大氣,眉宇間溫和中又透出勃勃的英氣,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器宇軒昂。
寧子宸又將視線轉到一旁的如初身上,笑道:“我們家如初公主以後可就是彆人家的媳婦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性了!”
如初公主的身子動了動,依照禮數卻不能說話。
慕容觀止笑道:“公主金枝玉葉,我慕容府自然不敢有所虧待!”又見吉時已到,忙道:“吉時已到,王爺請上坐,待拜完天地,再請王爺多飲幾杯!”
寧子宸依言坐下,看著一對新人拜完了天地。待到敬茶的時候,寧子宸開口道:“丞相,皇兄和子宸就這麼一個妹妹,從小嬌生慣養,受不得一點委屈,還請丞相和四公子多多擔待!”慕容觀止忙道:“王爺說哪裡話!公主能嫁進我慕容家,是我慕容家莫大的榮耀,又怎敢委屈了公主!”
“丞相過謙了,如初嫁過來畢竟是媳婦,也不要太嬌縱了她!”寧子宸含笑道。
“不敢不敢!”慕容觀止忙應道。
寒秋則一直靜靜聽著,猜不透這寧子宸心中究竟在想什麼。朝堂上的人,內裡勾心鬥角,麵上卻謙和有禮,正如他眼前的這兩人,若是不知情的人,誰又能知道這兩人竟是對方最大的政敵呢?
拜完天地,如初公主被喜娘帶進洞房,而寒秋依舊留在外麵接受眾人的道賀。慕容觀止不停的招呼應酬,而寧子宸則站在一群朝廷大臣中間說話。看著麵帶笑意談笑風生的寧子宸,寒秋不自覺地轉頭尋找著那抹纖細單薄的身影,看了一圈,連清風都未見到,更彆提她了。他低頭一想,也難怪,她怎麼可能來呢?眼光又落回寧子宸身上,他竟微微鬆了口氣。寧子宸冇有見到她,該是一件好事吧?
不料他剛剛轉過身,便聽到了一個高而嘹亮的嗓門從身後傳來:“丞相,怎麼不見貴府七小姐啊?難得今日王爺也在這裡,倒是把七小姐請出來,讓人家小兩口見上一麵啊!”
寒秋心中一驚,轉過頭便看見了大將軍李頓那張麵帶笑意的臉。而站在旁邊的寧子宸臉色卻忽的一變,很快又恢複了之前的明朗,事不關己一般地將眼光移向了彆處。李頓卻不肯放過他,道:“王爺,您也彆老是丞相丞相的,聽著多生疏啊!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您倒是叫兩聲嶽父大人哪!”
此言一出,旁人皆是一愣。誰不知這丞相和信王此時此刻不過是逢場作戲,偏生這大將軍卻是不識趣。頓時有人擔憂,有人驚慌,也有人冷眼準備看好戲。
寧子宸卻微微一笑,道:“這尚未行禮成婚,子宸又怎敢越禮高攀。至於這聲嶽父麼,以後總有機會叫的,我想丞相大人也不會急於此時此刻吧?”
慕容觀止麵色依舊如常,道:“王爺說的是,況且小女是待嫁之身,隻怕也不便出來拜見各位,還請見諒!”
眾人之中頓時一片惋惜之聲,慕容觀止忙轉移話題:“喜宴就快開席,請大家入席吧!不醉不歸,不醉不歸!”他又旋轉身來,對寧子宸道:“王爺,請!”
寧子宸依舊微笑:“丞相客氣,今日入宮議事,已經耽擱許久,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慕容觀止道:“既是皇上有要事與王爺相商,那老臣也不敢多做挽留!”隨即轉身端了一杯酒過來:“隻是這杯酒,還請王爺賞臉!”
寧子宸道:“既是喜酒,子宸哪有不喝之理!”說罷接過來一飲而儘。放下杯子,對慕容觀止拱了拱手便轉身而去。
“王爺走好。”慕容觀止看著他的背影,眼睛逐漸彙成一潭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