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胡三太爺借我之口說出的話,再聯想起早些年老乞丐說的話,我爸馬上就明白過來,一定是到了我恢複正常的時候。
當下也不怠慢,叫上村子裡的兩個壯小夥,又叫上我媽和妹妹小迪,馬上回家了。
雖然木工用的锛鑿斧鋸等工具我爸還在繼續用,可是隨著家庭條件的好轉,我爸也置辦了全套的電動工具,電鋸電鑽等工具一應俱全,家裡木料也是現成的,做一口一米多長的小棺材,有一個多小時就能搞定。
看見我爸走了,我邁著穩健的步伐走進了主宅。
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都是走路時步履飄忽,說話中氣不足。從來也冇有過像今天這樣的狀態,全村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有幾個膽大的小夥子,就跟著我進了屋子。
我知道,我現在是被胡三太爺捆了半竅了,也冇有多麼驚訝。
我走進屋裡,一隻腳踩著鍋台,縱身一躍,一隻手就搭到了主梁上,另一隻手直接在梁上拿下來一個東西,直接扔到了地上。
這裡要說一下,早些年東北農村的民居,大多數都是中間開門,分東屋和西屋,一般東屋住的是長輩,西屋住的是小輩,中間是廚房,其中東屋和西屋又叫做裡屋,而中間的廚房就叫做外屋。
跟著我進來的那幾個膽大的小夥子,看見我從梁上掏出一個東西扔到了地上,伸手就要去搶。
我隻說了四個字:“住手!出去!”
那幾個小子看見我今天反常的表現,本來就是仗著膽子跟過來的,聽我這麼一喊,頓時全跑了出去。
藉著燈光,我往地上一看,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被胡三太爺扔在地上的,是一個白底黑紋的小布老虎。
看到這裡,相信大部分人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如果有學習過傳統木工的手藝人,很多都已經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這個小布老虎,叫做厭勝,當然,放到書麵語寫的時候要寫厭勝,可是讀卻不是讀厭勝,要讀壓勝,在東北也有叫壓身兒的。
木工厭勝之說的開創者,就是木匠的祖師爺公輸子魯班。
當年川蜀之地,未建都江堰,先修鎮江樓。
這個鎮江樓就是魯班修建的,鎮江樓竣工之時,魯班在橫梁的凹槽裡放置了一個挑扁擔的小木人,為了使木人保持平衡,他又在扁擔的兩頭各放了一粒稻米。
魯班當時留了一句話:“木人不倒,水不進蜀。”
誰承想那木人在鎮江樓上一站就是一千多年。
後來唐高宗登基後,上元二年,川蜀一帶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鼠災。就有這麼一隻小老鼠爬上鎮江樓的橫梁,吃了那兩粒稻米,木人失去平衡,自然就倒了。
結果都江堰決口,大水湧進川蜀之地。
後來,杜甫作詩:
君不見,
魯班修造鎮江樓,
刻石立作稻梁鬥。
自古雖有厭勝法,
奈何江水向東流。
……
厭勝這個東西用好了,可以興旺主人。
要是用的不好,對於主人來講,輕則傷身,重則喪命。
打個比方來說,用刻刀雕刻一隻小木船,放到房梁之上,船尾朝大門,船頭朝裡,這家主人就能發財。
還有說門框上放一支毛筆,這家的孩子以後考大學就會容易很多,房梁上放一串五帝錢,這家孩子以後就會走仕途。
如果說在蓋房子的時候,主人要是得罪了木匠,那可是不得了了。
他把死人的頭髮用白布包起來,修在牆裡,晚上的時候,這家可就彆想安靜的睡覺了。
或者弄上一節漁網,藏在進門的門檻下邊,用不了幾年,主人就得鋃鐺入獄。
至於這個布老虎,有一個說法叫做:白虎上房梁,財破人儘亡。床頭三尺空,不死也得瘋。
看來這些年住在這裡的那些人,應該都是不知道做了多少輩子的善事,纔在這間房子裡留住了小命啊。
接下來,就看見胡三太爺操縱著我的身體,在屋子裡尋找了起來。
隻見我來到了西屋的窗戶前,伸手在窗框上取下一物,我一看,那竟然是一根不知風乾了多少年的狗鞭,這個是“保佑”男主人出去尋花問柳的。
我又來到東屋,伸手扯掉炕蓆,直接用手在炕上挖了起來,這鋪大炕是用紅磚搭起來的,我卻也冇有多麼的用力,手居然一點也冇有破,很輕鬆就挖到了炕下邊的土地裡,在土地下方很深的地方,找到一件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的粉色的女子肚兜。
這個就厲害了,這個是“保佑”這家的媳婦紅杏出牆的。
一番忙碌之後,找出來很多專為厭勝而設置的東西,什麼半截的草鞋,上吊的白綾,上鏽的菜刀,帶血的麻繩等等,也不知這宅子的主人當年是得罪了多少個木匠。
我把找出來的所有東西,全都拿起來,走到院子當中,院子中早就支起了一口大鍋,大半鍋油已經在李大伯的安排下,被燒的已經有點冒煙了。
我把在屋子裡找出來的東西,一股腦全都丟儘了鍋裡。
不一會,就聽見鍋裡發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叫聲,那聲音叫得讓人頭皮發麻,極是瘮人。
因為我是在捆半竅的狀態下,才聽見了那聲音,當時一旁圍觀的人是聽不見的。
鍋底下還在不停的加著劈柴。我告訴李大伯準備一把漏勺。
大約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我爸和幾個大小夥子,搬著剛剛做好的小棺材就過來了。
於是我就拿著漏勺,把油鍋裡所有炸剩下的渣子全部都撈出來,倒進了棺材裡。
這時,我又來到了院子的西牆邊上,用腳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告訴李大伯:“挖。”
李大伯馬上命令兩個壯勞力開挖,直挖下去一米多深,挖到一塊大石,繼續再挖下去,原來那塊大石下竟然壓著一塊青石板,挪開大石,一張硃砂畫就的符紙出現在眼前。
這時,我對著圍觀的眾人說道:“屬龍的男人都留下,剩下的都回家吧。”
李大伯也隨聲附和:“快快快,屬龍的勞力都留下,剩下的趕緊回家睡覺吧。”
在我們東北老家,現在還有很多人管壯年的男人叫勞力。
村裡的人還真聽這李大伯的話,不到兩分鐘,院子裡就剩下我,我爸和幾個壯年男人還有李大伯。
我問李大伯道:“你也屬龍?”
李大伯陪笑道:“旭東啊,你忘了?我和你爸都是屬龍的,隻是我生日比你爸大兩個月。”
聽他這麼說,我也冇有過多理會。
我撕下那張符紙遞給李大伯:“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