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召幸,隻有“召”,哪來的“幸”?她昨夜跪在乾清宮的金磚上,彈一夜的琵琶,苦不堪言。
可麵對旁人的妒恨她一個字也不敢分辨,若是叫人曉得她並不得寵,隻會愈發遭人輕賤。
“綠凝,抬上來!”董寶林瞧著她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就來氣,“順禦女手巧,就幫我剝些板栗吧。”
董寶林雖然是排在前邊侍寢的,實則還是完璧之身,光擔了虛名。反觀這個低賤的尤氏,每回侍寢後都是一副路都走不動的模樣,如何不讓董寶林記恨。
尤聽嬌眼瞧著綠凝將一籃子刺拉拉的板栗球放下,嚇得眼眶通紅,“寶林饒命……”
董寶林不為所動,冷冰冰道:“剝!”
尤聽嬌哆嗦著手伸向籃子,遲遲下不了狠心。
董寶林使了個眼神,綠凝抓著尤聽嬌的手腕,把她的手重重摁到了尖銳的刺堆裡,隻聽得一連串撕心裂肺的慘叫。
“喲!奴纔來的不巧!”聲音從門口傳來,正是一身絳紫色織花長袍的禦前總管常順。
董寶林臉色一變,“我在管教順禦女規矩呢,常總管有何要事。”
常順對尤聽嬌的悲慼視若無睹,笑道:“寶林恐怕要緩一緩了,奴才奉聖上的旨意,請順禦女去乾清宮。”
董寶林瞥了眼涕淚交加的尤聽嬌,哼笑道:“順禦女還真是好命。”這都臨近晚膳了,看來又要留人在乾清宮了。
不過常順的麵子還是要給的,董寶林朝常順點頭示意後,帶著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巧心趕緊去扶尤聽嬌,常順卻直接一抬手,“順禦女,請吧。”
單允辛一身紫衫,端坐在團椅上,腰背挺得筆直,手中把持著一支簪子出神。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隻香留。”
這是古人形容桂花的詞,既像說花,亦像說人,尤聽容便如這金桂一般,淡雅爛漫、馨香攝人。
單允辛想不通了,這支金累絲嵌珍珠燒藍桂花簪明明是她的心愛之物,應該會喜歡纔是。
現在對他的心意棄若敝履,分明是有了彆的打算。
單允辛眉目微沉,眸子晦暗,攥著金簪的手也緊了,柔軟的純金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臣妾拜見陛下,陛下萬福。”尤聽嬌哆嗦著嗓子開口,跪伏在前方,不敢抬頭。
單允辛刀子般的眼神上下一打量,看到了她尚且紮著板栗刺,沾著血星子的手,“手受傷了?”
尤聽嬌顫巍巍地抬眼,打量著單允辛的臉色,“是。”
“這可怎麼辦?你傷了手,就彈不了琵琶了。”單允辛笑容涼薄,“你說,你若是失寵了,董氏會如何待你?”
尤聽嬌駭然,祈求地看著單允辛,發起抖來。
“不如……”單允辛不緊不慢,說出來的話像重錘一般敲到聽者的心頭,“朕再晉你做個寶林,如何?”
尤聽嬌先是喜,很快又帶了畏懼,謹慎道:“請陛下明白示下。”
單允辛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金簪,沉吟片刻,“朕給你指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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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和煦、陽光正好,暖陽透過小軒窗照進屋內,留下明亮的光斑。
尤聽容坐在窗前,垂著頭穿針引線,大紅的料子,精細的鳳鳥好樣,這是一件嫁衣。
“小姐的手真巧。”青町看花了眼。
“老太太昨日以夫人的名義給趙家遞了帖子,約著日子出去賞花。”青町喜滋滋地,“小姐這麼好,趙家夫人肯定一看就喜歡!”
尤聽容無奈地搖搖頭,“你呀,竟說些傻話!”
那日與薛善利打過照麵,他與池卿朗是舊相識,尤聽容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將目標定為前世略有接觸的趙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