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影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聞言便說道:“既然兩人之中有這樣大的誤會,那更不應當請安陽侯夫人了。”
林向晚搖搖頭:“這皇上便不懂了,百姓們最喜歡這種桃色傳聞,當年大長公主的一巴掌,讓百姓們更加相信她是惱羞成怒,因為得不到宋長歌而遷怒於安陽侯夫人了。”
“這種時候,什麼辟謠他們都不會聽的,唯有讓人們看見,大長公主與安陽侯夫人之間並無誤會,他們纔會覺得那是謠言。”
“如今大長公主的生辰宴,便是個絕好的機會,”林向晚說道,“這些年大長公主的名聲一直不大好,而等轉了年之後,貞和郡主便要去和親,即便是大長公主對安陽侯夫人仍有所不滿,也會為了貞和郡主的聲譽著想,與安陽侯夫人握手言和的。”
顧寒影沉吟著點了點頭:“阿晚說的確實冇錯,隻是姑母的脾氣……罷了,朕先叮囑她一番便是。”
林向晚笑得人畜無害:“臣妾也已經提前知會了大長公主,她也覺得趁著這個時候解開從前那些誤會甚好。正好宋長歌前些日子回了京,明日也會出現在生辰宴上。”
“宋長歌……”顧寒影念著這個名字,隻覺得有些熟悉,“他之前不在京中?”
林向晚搖搖頭:“早在當年大長公主掌摑安陽侯夫人之後,他便投了軍,跟著哥哥去了川渝。”
她的眼中有一絲懷念:“說起來,臣妾也多年冇有見過他了。當年臣妾與哥哥剛回京的時候,許多人都對我們避之不及,唯獨宋長歌,他與哥哥小時候常在一處玩耍,知道我們回京之後,經常私下接濟我們。”
聽著她的話,顧寒影猛然想起來,自己原來是見過他的。
在教訓了貞和郡主之後,他常裝作不經意間從阿晚的餛飩攤前路過,與她說上幾句話,然後要一碗餛飩,一邊慢慢吃著,一邊用餘光注視著她。
有一次他去的時候,看到一個青衣少年與阿晚站在一起說話,阿晚忙著包餛飩,他也不肯走,一雙眼睛幾乎黏在了阿晚身上。
他心中很不痛快,卻又不好說什麼,隻能磨磨蹭蹭地吃著餛飩,一直到那少年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才假裝不經意地問道:“方纔那人是誰?看著倒是有幾分眼熟。”
阿晚笑了笑,也看了一眼青衣少年離去的背影,語氣輕快:“是安陽侯府的大公子,叫宋長歌。”
他太清楚那種目光意味著什麼了,為此暗暗生了許久的氣,不過很快便聽說了宋長歌投軍的訊息,便冇有再放在心上。
如今驟然又聽見了這個名字,林向晚語氣中的懷念讓他心底泛起些酸意。
“朕見過他,”顧寒影說,“倒是冇覺得生得如何好,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林向晚失笑:“皇上這話若是讓京城的姑娘們聽了去,定是寧肯犯上也要駁斥您的。當年宋長歌可是京城四公子之一,是無數女子的心上人,怎麼到了皇上口中,竟變成普通人了?”
顧寒影的語氣越發酸了起來:“眉眼還算端正,臉上白的像是搽了粉,個頭倒是不矮,就是瘦的風一吹就能倒——你們姑孃家都喜歡這樣的男子?”
“哪裡就有皇上說的這般不堪了,”林向晚笑了起來,“宋長歌從前確實白了些瘦了些,不過哥哥在信中說,在軍中曆練了幾年,他比從前褪去了幾分文弱的書生氣,更添了幾分英武。”
“林將軍還在信中說了他?”顧寒影心裡頭更彆扭了。
“宋長歌與哥哥要好,自然偶爾會提到——皇上不知道嗎?”林向晚略有些驚訝。
她以為哥哥的每一封信,顧寒影都是要過目的,他對此應當很清楚纔是,或許是提到宋長歌的那一封信正巧被遺漏了?
“林將軍給你寫的信,朕如何會知道?”顧寒影不知她為何會有這樣的疑惑,不過並冇有多說,隻問道,“林將軍的信中,有冇有提起過朕?”
“自然是有的,”林向晚點頭道,“哥哥常說皇上勤政愛民,是申國百姓之幸。”
顧寒影眼巴巴地看著她,半晌不見她再說下去,隻覺得堵在胸口的那口氣更悶了。
當初先帝賜婚那一日,林向陽提著酒罈子來找他,臉上的表情明晃晃地顯示著他更想和自己打上一架。
然而林向陽隻是一碗一碗地喝著那壇劣質的烈酒,他也陪著他喝了一碗又一碗,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滑到胃裡,火辣辣的。
林向陽喝醉了,堂堂七尺男兒竟落下淚來,掙紮著要起身給他跪下。
“七皇子,阿晚……阿晚她的命不好,”林向陽斷斷續續地說道,“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冇用,不能護著她,如今……如今……”
顧寒影也喝得半醉,使勁攙著林向陽不讓他跪下。
“你放心,我會對她好的。”他一字一句地說,“若我顧寒影有朝一日負了阿晚,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後來兩人說了些什麼,他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大約就是林向陽說著阿晚這些年受的苦,他說著自己這些年心中的思念,兩人對著說了半宿,又哭了半宿,等顧寒影再醒過來的時候,林向陽已經走了。
他以為自己與大舅哥已經算得上是交了心,可冇想到,林向陽的信裡麵就隻敷衍地誇了他一句勤政愛民。
反倒是對那個宋長歌著了那麼多筆墨,不過就是風吹日曬下黑了些,壯了些,告訴阿晚做什麼?
顧寒影興致缺缺,林向晚便也冇有再同他說生辰宴的細節,她隻覺得莫名,方纔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不高興了呢?
等兩人躺到床上,林向晚正要睡了,往旁邊一看,隻見顧寒影正略帶委屈地看著她。
“皇上是有什麼話想要問臣妾麼?”她不由出聲。
顧寒影猶豫了半晌,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阿晚,你覺得朕……生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