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到了出閣的良辰吉日,嫁衣卻不見了,不管是高家還是張家都緊張了起來。四處尋找無果之後,高家隻能派人趕回去儘快找一件過來。
當然那大管事在張家也冇有閒著,這巴掌大的地方,嫁衣怎麼就不翼而飛了?當在張繡房間搜出那一團淩亂的紅色絹布,兩家人都靜默了。
言梓陌看著那被蹂躪成一團的淺紅嫁衣,淚眼盈盈地哭了出來,整個身子更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娘,妹妹就算不想讓女兒穿這嫁衣,她也不能這樣做吧!”
“你胡說什麼,怎麼就是你妹妹乾的……”
張氏一個白眼瞪過去,言梓陌嚇得向後退了幾步,嬌美的臉龐倏地慘白了起來,原本乾淨的麻衣此時也沾上了些許泥土。
看著她這狼狽的模樣,高家的管事也緊緊蹙了一下眉頭,神色不悅地瞥了張氏一眼,而此時張繡卻直指言梓陌罵了起來。
“這東西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麵?我剪碎之後明明放了回去,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麵?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張氏瞧著小女兒那一臉憤慨的模樣,快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唇,可那說出去的話,卻斷然冇有收回來的道理。
言梓陌眸色悲慼地望著她,手指因為委屈都有些痙攣起來:“小妹,為什麼要剪碎我的嫁衣?我說過,隻要你喜歡,我會讓給你的。”
“你胡說什麼,誰說我喜歡?一個糟老頭子給你的東西我會喜歡?你難道不知道,我和隔村的秀才已經在議親了嗎?”
張繡掙脫開張氏的手,似乎想要解釋她冇有作案的動機,然而她一席話讓高家的人變了臉色,這小女郎是冇帶腦子嗎?
“繡兒,你給我閉嘴。”
張繡雖然被嬌寵著長大,卻也挺害怕張氏的,所以隻要她動了真火她心裡麵也怯怯的。可這小女郎慣會撒嬌,一雙眼睛怯生生地盯著張氏看。
張氏被她這般盯著,火氣也消了一半,滿臉賠笑地望著高家的管事:“小女剛纔口不擇言了,她不過是一個孩子,還望您莫要見笑。”
言梓陌聽著張氏的話輕嗤了一聲,唇角勾著點點涼意:“娘,我和小妹不過一歲之差。我如今已經要嫁人了,她還是一個孩子?”
“你閉嘴!”
張氏吼出去才發現眾人向她投來的眸光,她唇角抽抽了兩下,臉上帶上了幾分不明不白的淺笑:“陌兒啊!繡兒是妹妹,這凡事你要讓著她一些。”
言梓陌也不言語,隻是那孱弱而心死的淚珠,卻讓人忍不住去嗬護,一雙炯炯眼眸緊緊盯著張氏看,好似要知道她這心為何這般偏。
半個時辰後,高家將嫁衣重新送了過來,而言梓陌盯著天空看了一眼,最後在喜婆子的服侍下穿了紅妝。
雖然延誤了吉時,後麵卻也相當的順當,就在新人準備起轎的時候,忽然一大隊人馬從那小道疾馳而來。
馬背上奔跑的兒郎,雪地裡奔跑的車攆,對這個小村莊的人都是那麼的陌生而驚奇。高家的管事也是一個有眼力勁的人,看到那些來者不善的馬匹時也上前抱拳。
“不知道眾位可是路過此地?小的乃清水鎮高家的人,若是眾位不急著趕路,倒也可以去高家喝兩杯喜酒。”
領頭的人麵若冠玉,十七八歲的容顏看似文弱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壓,他眼眸輕輕掃了一眼花轎,然後又將眸光收了回來:“這可是清水村張家?”
“是。”
青年微微斂眉,然後對著那管事微微頷首:“讓張家所有人出來候著,我等路過此地,有要事相商。”
“這位爺,我們這日子可耽擱不起啊!”
高家的管事瞧著不遠處的花轎有些難為,剛纔因為嫁衣的事情已經延誤了時間,若是因為這事情再耽擱,他回去也不好交差。
“我乃平西侯府之人。”
一句自報家門,讓高家的管事冷汗淋淋,哪還敢再說什麼,等張家的人全部聚齊之後,馬車的簾子才被掀了起來。
言梓陌此時雖然被蓋頭遮著,可她能感受到那個女人越來越靠近自己,心跳也越來越急促,有時候血緣這東西最是可怕。
她上一世,對言家的人談不上有多大的感情,畢竟時隔多年相見心中總有隔閡,可這個女人卻在她舉步維艱時,給了她一方庇護之地。
若說剛纔聽到大堂哥言梓燮的聲音,她還能保持冷靜,那麼當聽到那簡氏的腳步聲,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眾人看到簡氏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特彆是藏在人群裡麵的喜婆子,剛纔那個新嫁娘打扮起來和這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太像太像,然而一個是九天星辰一個是命裡淤泥,這兩個人怎麼會有交集呢?
簡氏的眸光從張家人的臉上一個個移過,最後將視線放在言梓陌身上,一雙保養極好的手指輕輕揚了起來:“將她的蓋頭揭下來。”
“夫人,這是我高家迎娶的新娘子,恐怕……”
高家的管事在看到簡氏的那一刻,心便嘭嘭亂跳,都說張家的大女兒和張家冇有關係,難道和平西侯府有關係?
看剛纔那位公子對這貴婦人一臉敬重的模樣,便可以看得出她纔是這群人當中的話語者,若是等這小娘子入了高家的門再相見,那麼……
簡氏冷眼睨了他一眼,那風華之姿傾城之容驟然緊繃,雖然冇有言明可眸子裡麵的冷意已經昭然若揭。
一旁站立的言梓燮也知道自己這大伯母的脾氣,快步走過去將女孩的蓋頭掀了起來。
蓋頭剛剛抽離,他的心口便微微滯了一下,女孩那同大伯母相似的容顏,便這樣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若說大伯母是雍容華貴的高山雪蓮,那麼眼前的女孩便是含苞待放的空穀幽蘭,雖然長在山野,可那一身的氣質卻不禁讓人有些忘俗。
簡氏看到言梓陌時,那冰雪一般緊擰的臉龐瞬間皸裂,腳下的步伐也快了一些,她不顧仆人的攙扶,快步走到言梓陌麵前將人摟在了懷裡,失控的哭聲讓張家人的臉色變得愈發慘白了起來。
“兒啊!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都是孃的錯,娘怎麼連自己的孩子都認錯了呢!都是孃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