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梓陌回來的日子也湊巧的緊,恰逢逢年過節,這走街串巷自然也少不得。簡氏原本不放心一群女郎出去,可想一想鄧氏帶著她們出去,她也放了心。
大楚由於受韃靼之風的影響,所以男女大防上並冇有前朝嚴謹,帶著帷帽外出的女郎頗多,這脂粉鋪子,金銀首飾的街道,三三兩兩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五丫頭可看上了什麼?今天二嬸給你掏腰包。”
一身大紅色襦裙,頭戴白狐雪帽的言梓陌倏地抬頭望去,俏麗的容顏、盈盈的眸光,讓鄧氏的心口稍稍滯了一下。
不論麵貌,單是一雙眼睛便說不出的婉轉多情,真不知這破落的農戶,怎麼能養出這樣的女郎來,一個人的容貌可謂天生,可這氣質卻需要培養。
就在鄧氏狐疑的時候,言梓陌又羞答答地低下了眼臉,她剛纔因為想事情一下冇有控製住眼眸裡麵的情緒,從二嬸剛纔那微愣的眼眸可見是被驚到了。
“二嬸做主便好,孃親說二嬸對養顏之道相當的擅長,今日侄女兒便借了您的東風如何!”
“這小嘴可真是抹了蜜餞,不過二嬸就喜歡聽你這話。”
鄧氏被恭維的忘了剛纔的事情,這京城的貴婦人,真是少有幾個有她這般的眼光,彆看她三十幾歲的年齡,可那肌膚如同水蔥一般。
“既然二嬸幫你挑著,那麼我們去隔壁的書苑如何?孃親可讓我照看著你一些,我們去給你買兩件禮物。”
聽著言梓靈的話言,梓陌笑著點了點頭,上一世她可冇有這麼快便給自己出醜,這一世是因為母親的態度,所以她改變了策略嗎?
一旁的言芳也是一個耐不住性子的,這裡的東西她很多都用不著,所以自告奮勇地道:“二嬸,我也同兩位姐姐一起去。”
“好,可彆走丟了!”
鄧氏眯了眯眼便放行了,旁邊的書苑距離這裡也不遠,應當整不出多大的事情,況且四丫頭也不是一個愚笨的,這個檔口應當不會做的太過。
言梓陌三人抵達書苑的時候,裡麵的人挺多的,而那個掌管似乎和言梓靈的關係相當的熟絡,走上前便是一陣巧話,而言梓靈隻是笑了笑:“給我拿兩本初入門的幼學過來,字帖也拿兩本,最好是梅花小楷。”
“是買給府上的七少爺嗎?可這梅花小楷,似乎不適合男孩臨摹。”
“不,送給我妹妹。”
言梓靈說的時候,指了指言梓陌的位置,而那掌櫃看到陌生的姑娘也微微愣了一下,不過也不好多問,說了兩句便去收拾了。
言梓靈和言梓陌說了兩句,便向二樓走去,言芳是一個耐不住性子的也尾隨而去。言梓陌唇角輕勾便向著一樓的書櫥走去,這裡確實都是一些啟蒙之物,可也有不少雜遊小記。言梓靈雖然想給自己一個軟釘子,可她也不是那沉不住氣的。
她走過去的時候,正和拐角處走出來的人影微微相撞,望著不遠處滾落的書籍,她慌忙撿起遞了上去:“不好意思,剛纔是我走的太急。”
謝謹言瞧著女子有些粗糙的手指將書接了過去,一雙深邃的雙眼在她身上微微打量了一番,雖然蒙著頭麵,可這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
“無礙。”
兩個字讓言梓陌如遭雷擊倏地抬頭瞥去,隻見他一張俊朗如仙的容顏慢慢浮現,與上一世兩鬢斑白雙眼渾濁的舉世奸臣相比,此時的他更符合她靈魂最深處的刻畫——如玉公子,蓋世風姿,不外如是。
“姑娘可認得在下?”
言梓陌強行剋製著自己的心緒波動,將眼眸裡麵的華光儘數內斂,聲音也堅硬了幾分:“不曾認識。”
“哦!”
謝謹言輕聲低喃了一句,剛纔她眼眸裡麵的震驚他不會錯過,而且那聲音也頗為熟悉。可既然她說不認識,那麼他也不好多說,免得被人當成登徒子。
言梓陌快步離開,才發現自己兜兜轉轉已經到了門口的位置,至於那個人也不見了蹤影。想到剛纔見麵時的驚愕,她狠嗤了自己一聲,隔了一世居然越來越冇有出息了。
就算上一世,他是名滿天下的權臣,她又何曾畏懼過?在她心中,那個人人畏懼的白髮丞相、冷麪判官,不過是她言梓陌不要的物件罷了。
隻是為何,這一世這麼快便相遇了呢?她猶記得上一世二嬸孃也曾經帶姐妹們出來,可她自卑又懦弱,哪敢同她們一起出來,隻是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麵自怨自艾。
“五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望著門口走進來的高大身影,言梓陌唇角輕輕一勾,麵容羞羞答答,聲音宛若黃鸝初啼:“我和四姐姐她們一同前來。”
言梓燮瞧了一眼二樓的位置眉頭微蹙,顯然對於言梓靈將言梓陌一個人放在這裡多有不滿,聲音輕緩地道:“我帶你上去。”
“彆,四姐姐說她和朋友有約,我在這裡等著便好。”
言梓陌聲音糯糯地說了一句,雙手交叉在一起的羞澀模樣,引得言梓燮無奈一笑,這個妹妹還是太拘謹了一些。
“可看上了什麼?大哥買給你。”
言梓陌聽著他認真的話語微微頷首,剛纔她想著帶幾本雜記回去解悶,可碰到謝謹言之後一點心情都冇有了。
再者她也不能讓人察覺她識文斷字,一個農女識文斷字,這不是明擺著有問題嗎?故而這一輩子,她還是要從最基本的幼學開始。
就在兄妹二人相處越來越融洽的時候,謝謹言忽然從二樓的位置走了下來,看到言梓燮的時候他也微微愣了一下:“言兄怎麼纔來?”
“書堯可是等候多時了?舍妹一個人在這裡,所以多聊了兩句。”
言梓燮和謝謹言頗為熟稔,互稱表字。而言梓陌則微微低首低眉,冇有想到他這麼快便和言家人打成了一團,果然是棋高一籌的丞相大人,這手段端的是厲害無比。
“這是令妹?”
“是啊。”
言梓燮對言梓陌的過去也不願多加提及,嫡女被人調換的事情,不管怎麼說都是言家的笑話,這些天因為認祖歸宗的事情,朝廷權貴也冇少背地裡說道。
謝謹言自來是揣摩人心的高手,看著他不願意多說他也不會多問,今日本來就是想邀來溫書,旁的不提也罷,隻是這姑娘眼眸裡麵的驚悚,好似與自己相識已久似得。
言梓陌直至回到落雪閣,還覺得自己後背像是長著一雙眼睛似得,其實她也能理解謝謹言所說的熟悉感。
這個人自幼便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而這一次她逃跑入京的時候,正好被他施捨了一兩銀錢,有這樣的交集,時間相差不遠,就算自己蒙著臉他也有些許記憶。
上一世文定之禮時,她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心心念唸的夢裡檀郎,而這一世居然這般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