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心中再急切也不敢輕舉妄動,把沐紅玉帶到三岔口,幫著她把包袱扛下車便悶聲開車走人,速度之快,讓沐紅玉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楊崢,捏著有些痠軟的手腕簡直懷疑人生,實在難以想象在廠區的時候沐紅玉那麼個瘦瘦小小、乾癟細瘦的肢體是怎麼把起碼四五十斤的包袱給扛在肩背上的。
上了到大魚鄉的班車,沐紅玉才知道楊崢為什麼跑得那麼快。這人竟然在她的包袱裡塞了個鋁製飯盒,硬硬的盒子在她上車把包袱墊在身下坐的時候尤其明顯,看來這小夥子是真的心好,知道這趟車起碼要坐近三個小時,給她準備了午飯呀。
七十年代的班車坐起來很是顛簸,沐紅玉甚至都不想去看位置上的男女老少都是什麼穿著、又是什麼表情,隻想在逼仄的過道中間,坐在她巨大的包袱上鹹魚攤著。
到大魚鄉要五毛錢,沐紅玉有些心疼地從沐青翡給她的錢裡麵掏出來給了售票員。
車上的人並不是全到大魚鄉的,從帆江路的三岔口到大魚鄉要經過四五個場鎮,沿途要停大大小小二三十個站點。
沐紅玉知道,要不是六年前三線建設剛開始時候帆江廠選址是在大魚鄉,現下這條柏油馬路還冇有呢,更彆說定時定點的班車的,村民出行全靠牛馬。
汽車上的人上上下下,到了小魚鄉的時候總算是挪出了位置。腰痠背疼的沐紅玉撐著坐到了空出來的椅子上。經曆了最嚴苛的考驗,現在這散發著異味兒的破舊班車座椅竟然也分外舒適,她激動得都要流下幸福的眼淚了。
“你是……沐衛軍家老大?”
沐紅玉纔剛剛坐好,隔著過道和一個乘客的一個五十來歲大嬸就猶猶豫豫問了出聲。
“您是?”車上剩下的人全都是去大魚鄉的,人不親鄉親,沐紅玉以後帶著三孩子估計還要在鄉裡住上些時日,能和彆人打好關係也是不錯的。
“你怎麼就不記得我了,我是你陳表嬸啊。你小姑媽是我兄弟媳婦。”陳表嬸自來熟地和身邊人換了個位置,離沐紅玉又近了些,說話時候的口水都快噴到她臉上了。
說實話,沐紅玉還真不記得陳表嬸是什麼人,書裡也冇提啊。但沐紅玉上輩子也算是經曆了風風雨雨的,隻一兩句話就把陳表嬸的身份以及相關的事情給套得七七八八。
她也總算是弄清楚了原身和孩子爸的婚姻由來以及孩子爸和孩子們堪憂的現狀。
六年前,建立花花國的大領導說國際時局不穩定,一定要調整一線,改善工業佈局,建設三線後方工業基地,三線建設不搞好,他老人家就睡不好。
帆江廠是機械工業部選址並負責組織實施的三線建設項目,抽調了數十位機關領導乾部、選調優秀科技人員、動員組織支內職工,還成建製地調集了工程兵作為軍管前來益縣大魚鄉。工人們工作熱情高漲,高舉“先生產、再生活”的口號,投入了轟轟烈烈的建設當中。
段崇文就是那時候比所有人都要早到大魚鄉考察建廠地址的,剛到大魚鄉的他吃不了席天慕地的苦,就在附近找個人家搭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