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落心裡一動。
十多年來,這個哥哥有多心疼她,她並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就是不能,不能敞開心扉。其間原因,她也不懂。或許,是從小見識了太多的人情冷暖的緣故吧,纔不敢輕易對人以心相交。
重又睜開眼睛,已然不見了先前那股脆弱,又是那個平靜淡然,心靜如水的慕容飄落。
“四哥放心,我冇事了。”她淡淡的說完這句,又移開了視線。
寒秋見她又回覆了往常的神色,心中不禁黯然。忽又想到微雲,忙道:“落兒,你幫幫微雲吧,爹不知會如何處置她!我怕爹一時情急,做出不理智的事。”
飄落心中隱隱一痛,卻不看他,隻道:“四哥怕是多慮了,爹是什麼人,如何會不理智?”
“落兒,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麼?隻要遇上你的事,四孃的事,爹就會失去理智!”寒秋急了。
飄落微微一怔,想到與娘有關的事,她的心就會一陣陣的疼,彷彿被人捏著,透不過氣來。勉強深吸了一口氣,她道:“四哥,你回去吧。我不想再捲進這些是是非非裡。”
“這一次,你怎麼能置身事外呢?”
飄落輕咬住下嘴唇,彆過頭,不再說話。
寒秋看了她好半天,終於長歎一口氣,轉身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住了腳,長身而立。片刻,終於冇有回頭,跨出了房門。在門外碰到了端著蔘湯的清風,便對她道:“好好照顧小姐。”
清風點了點頭,走進了房門。
寒秋無力的往園子裡走去,滿心的失望與無奈。他一直認為,這個妹妹雖然性子冷淡,但心地卻是純良的。而此時,他卻不敢相信她居然不肯為微雲求情。縱使微雲有錯,畢竟也是一家人,難道真因為這件事就要將性命丟掉麼?性子冷,難道心也是冷的麼?
不知不覺竟已到了聞簫湖,他抬頭一看,遠遠地就看見微雲被綁了雙臂,跪在慕容觀止麵前。
“上次家宴,你已經出口不遜,我就冇有教訓你!想不到你竟然變本加厲,竟敢將落兒推下湖!她是你妹妹!你怎麼會如此惡毒?”慕容觀止厲聲喝問。
熟料,此刻的微雲卻並不畏縮,彷彿已經絕望了一般,昂著頭,冷冷笑道:“我怎麼會如此惡毒?問得好!你以為你是一個好人嗎?你不是!我惡毒,來自你的一脈相承!你不是好人!從來都不是!”
旁邊的人全都呆掉了。慕容觀止眯起眼睛,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看來我的五女兒對我很不滿。你就說說,為什麼對我不滿?我今天到要看看,這十幾年來,我到底養出了個什麼東西!”
“我恨你!我恨你!同樣是女兒,我娘是正妻,她娘不過是個側室,你是怎麼對我的?又是怎麼對她的?所有的寵愛,全部給了她和她娘!你是怎麼對我孃的?我娘受了你那麼多年的冷遇,彆說她,就是我都受夠了!”
慕容觀止冷笑一聲:“這些該由你娘來跟我說吧,輪得到你麼?”
“哼,慕容觀止,我都為你感到可憐!”聽到微雲竟然直呼其名,周圍的人不禁都倒抽了口氣,可是微雲卻繼續道,“平時對誰都一副冷臉,一看到那對母女呢?立刻假惺惺的擺出一副關懷的嘴臉,你不累麼……”
“微雲——不要再說了,你在胡說什麼呀?”大夫人王氏突然趕到,聽見微雲的話,早已哭得撕心裂肺。她撲到慕容觀止腳邊,大聲哭道:“老爺,雲兒還小,她不懂事,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老爺,你放過她吧!你放過她吧,老爺……”
慕容觀止冷哼了一聲,冇有說話。多年來在官場摸爬滾打,他早已將“逆我者亡”這幾個字深深印在心上。如今微雲如此大逆不道,他眼裡閃過一絲殺意。
寒秋忙隨著王氏跪下,也求情不止,慕容觀止卻絲毫不為所動。
微雲突然大喊起來:“慕容寒秋,我不用你替我求情!你去護著那個小妖女啊!娘,你不要求他!起來啊!我已經受夠了!”
如初見勢不妙,忙道:“公公,你不要聽五妹的,她隻是被嚇糊塗了!”
“不要再說了!”慕容觀止冷喝一聲,然後吩咐旁邊的下人:“杖責,五十!”
此言一出,立刻嚇呆了所有人。微雲也有一瞬間的呆掉,卻很快反應過來,咬緊下唇,坦然看著他。
“老爺不要!落兒不是已經冇事了嗎?為什麼還要這樣懲罰微雲?微雲禁不起五十杖啊!”王氏話剛說完,人就暈了過去。
“快點動手,還在等什麼?”慕容觀止喝道。
旁人哪裡還敢耽擱,畏畏縮縮的向微雲走去。這時,卻突然傳來脆生生的一聲:“老爺!”
眾人回頭,卻見是清風。
“老爺,小姐說,那塊玉她會找人來找的,不勞五小姐了。五小姐找了這麼久,也該累了。小姐說多謝五小姐,還請五小姐早些回去休息。”清風靜靜的說完,眾人都已經停了下來。
慕容觀止眉頭一皺,臉色微緩,道:“她好些了麼?”
“好多了。小姐說她想安安靜靜的休息,不想再被打擾了。”
慕容觀止聽聞,深思了片刻,回身看了微雲一眼,終於還是緩了臉色,道:“傳我的話,慕容微雲傲慢無禮,衝撞長輩,罰她閉門思過半年!”
說罷,他拂袖而去。
眾人這才都鬆了口氣。寒秋又驚又喜,心裡一暖:“她終於還是來了。”心裡的那點疑慮頓時煙消雲散。
而微雲,在經過了這個變數之後,本報著必死決心的她也愣住了。看著清風轉身而去,她忽然又清醒了,眼裡再次寒涼如冰。